我对年货的记忆,是从腊月杀猪开始的。& K" ^9 g) B+ A# q6 I: m. A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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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世纪80年代的农村,人们的生活还很清苦,平日里难见荤腥,就巴望着生产队杀猪分肉,过个“肥年”。杀猪那天,生产队的场院里围满了人,小孩子们更是兴奋得东窜西跳。几个男劳力摁住一头壮猪,猪嗷嗷地叫着。屠夫举起亮闪闪的尖刀,对准猪的脖颈一刀下去,血如泉般喷涌出来,早有人端一只大盆接着。猪血也是美味,大蒜炒猪血子,香得咬掉舌头。分割好的猪肉按户数分成若干份,排列在地上,各家派出代表抓阄取肉,肥瘦好丑各自无话。一时,乡道上都是喜滋滋拎着肉,迈着大步回家的人。 9 e. l, G; e- h: Q4 ] j' F ) i' X1 A, J4 c有了猪肉,年的餐桌上就有了主角。记得母亲总是煮一大盆芋头红烧肉,一大盆茨菇白汤肉,从腊月三十吃到正月初五。可光有肉还不行,还必须“年年有余(鱼)”,鱼也是生产队分的。进入腊月,队里就陆陆续续的开始起大小河沟里的鱼。起鱼的日子,又是年前另一个期盼的时刻。人欢鱼跃,一片丰收的喜悦。刚从河里拉上来的鱼,条条活蹦乱跳,堆成了小山。分到的鱼要用箩筐往家里抬,通常是鲢鱼、鲫鱼、白条之类的。年饭餐桌上的鱼主要是冻鱼,把鱼烧好几盘子放着,一是方便,吃饭的时候端出来,省得现烧;二是好吃,在冻鱼上浇点醋,鲜香无比,连鱼冻都吃得光光的。 9 }6 S% `2 P4 Q) F x p& g- Z5 I: X * s7 E# h" Q* H: d* i$ Y年货的清单上少不了馒头、年糕。没有现成的卖,都是各家各户自己蒸,这可是个大工程。做包馅、杵米粉、上蒸笼,母亲是最忙的那个人。我负责用筷子蘸上红颜色,在馒头和年糕的正中央给它点上一枚圆圆的红点,馒头和年糕霎时就变成了美美的小姑娘。蒸了馒头和年糕,就有了大年的感觉。母亲把它们仔细的在竹编的盘篮里排摆好,每天早上再上锅蒸一下,便是整个年节的早餐。8 J* c E" h. W0 _; C/ { \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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对于我们这些孩子而言,“糖果儿”是更值得期待的。“糖果儿”就是茶食,品种有大小京果、桃酥、寸金糖等,重糖、重油,又香又甜。没有茶食的年就少了一半的年味儿,但买一斤茶食的钱够买好几斤米。所以,只是买个两三斤应应景的,有客人来拜年,摆个茶食盘子;到亲戚家拜年,拎两个茶食包儿。茶食不能买早,否则不到过年就被家中的孩子蚕食了。总是要等到大年三十,母亲才把茶食买回来,放在五斗橱里。我最喜欢的是寸金糖,小糖棒外层裹着芝麻,小心用牙尖一点一点地咬着慢慢咀嚼,满口香甜。炒货也是过年必不可少的零食,母亲是炒货的高手。先要炒细沙,待沙炒热了再下蚕豆、花生和葵花籽。炒好后装进一个尖嘴坛子里,坛嘴小得只能伸进去一只手臂。我努力地把手伸进去,探宝似的摸索,先是花生,再是葵花籽,最后才吃硬邦邦的蚕豆。尖嘴坛子里淘炒货,是我儿时过年记忆深刻的一件事,好吃又好玩。% f) A a X/ t% Q' a; d